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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各憑本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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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夕扯了扯唇角,在心裏狠狠鄙視了他一番,裝什麽好人,誰稀罕領他的情。將錦帕粗暴的拿過來,用眼神將幻術給逼了出去。幻術看不成好戲,無奈朝夕的氣場也太過強大,他只得又去聽壁角。

朝夕將錦帕放到唇上狠狠擦起來,他也知道自己臟了,還讓她特意擦一下?哼哼。

“錯了,擦身上,你要是覺得被糊了滿身的泥巴還不夠臟,就將錦帕拿過來我幫你擦。”這個女人還敢嫌棄他,她就這麽不想被他吻麽,活像不擦掉一層皮不甘心似的。他是有多挫敗,能得她這般嫌棄,這哪裏是對他有感覺了,明明是要多厭惡就多厭惡了。

朝夕揚起的手停在半空中,他不是假寐了嘛,幹嘛還要來關註她,不知道兩人這種情況有多尷尬嗎?再順著司夜離的視線向下看去,觸到她先前躺過的地方,果然都是泥巴印子,想來她後背上一定有不少,只是她看不到。被打中的身上到不是很疼,但想必衣服上會很難看,幸好是打在她身上,要是司夜離被砸中了,他那身潔白的一塵不染的袍服上定慘不忍睹吧,這麽想來才發現他似乎極愛穿白色,素色也能將他的氣質給襯托出來。問題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,她也是有潔癖的人,現在才感覺到泥巴在身上有多難受了,偏偏車上又沒有幹凈的衣服可以換,話說這人將自己拖上來是要幹嘛,將她留在永城她就能回李府換了,都是他的錯。想罷她狠狠揉弄自己的墨發,將它當成司夜離來發洩。

而躲在馬車外面的幻術則忍著笑岔氣,捂著自己的唇隱忍住不發出半點聲音,主子難得冷幽默那個女人怎麽半點反應都沒有,不知是她的笑點太高還是自己的笑點太低,反正能讓主子這樣冷情的人說玩笑那可不是容易的。

馬車一路駛到源村,入目所見到的都是餓殍遍野的屍體,散發著濃濃的酸腐臭味,就算有不死的,也多數都是縮在墻角,瘦骨嶙峋的趴在地上,衣衫弊履的小聲哀嚎著,連爬上前來乞討的力氣都沒有。有的甚至懷中抱著已經咽氣的嬰兒,嬰兒身上能裹體的僅僅是幾片樹葉,就這麽漠然的看著他們。

朝夕的心裏一疼,瑟縮著異樣的情緒。兩世為人,雖難免抱怨想要回去,但她在這個朝代受過的苦畢竟少之又少,沒有挨過餓沒有受過凍又怎能體會那些食不果腹之人的辛苦,那些人連活著都是痛苦,比之他們她又好了不知多少倍,就算司夜離再不喜歡她都不曾虐待過她,她生來已是權貴家族,享受著別人無法觸及過的榮華富貴,想到這些她就該感謝這個朝代的爹,要不是頂著寧浩女兒的名頭,她若生在源村這樣的家中不知她是否還能撐下去,或許早就再死一次了。這麽想來她對這個名義上的爹確然一點孝心都沒敬過,心中甚為愧疚。

陳三將帶來的布巾一一分發給他們,讓他們戴在臉上,瘟疫都是要傳染的,還是防護些好。

朝夕接過布巾,粗糙的質地看起來並沒什麽用,比起她的鮫紗來天壤之別,而且還不透氣,悶個半天估計人都會暈了。她從隨身的袖沿中取出鮫紗來戴上,幸虧那是她必備之物。再看那些個官兵不適應的樣子她都覺得好笑,想裝神秘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。

司夜離將任務安排下去,幾個人一組的分頭去查看村中的情況,而朝夕自然跟著司夜離和陳三在一組。由於死的人太多,陳三在查看後一直在搖頭,源村地處低矮,附近又有不少河堤,一旦水勢泛濫就極容易淹了。往日不過也淹的是些田地,沒想到這次受災最為嚴重,幾乎整個村子的屋舍都淹了,再加上泥土沖刷,到最後什麽都沒留下,留下的唯有災民和瘟疫。官兵們井然有序的將屍體擡到一堆,等著一起被焚化,或許是早就看透了生死,活著的人並無一人哭泣掉淚,冷漠看著他們行動,將自己的親人搬離。

司夜離將帶來的烙餅分發給活著的人,他們有力氣接過的都狼吞虎咽起來,看著食物的雙眼冒著如狼般綠油油兇殘的眼神,看他們人多又不敢過來搶,只能眼巴巴希望早點發到自己手中,拼命吞咽著口水。

朝夕也取了幾塊遞到他們手中,她並不害怕,那些人不過都是想要吃的,比起歹毒的人心來他們的目的要單純的多,看清了反倒不會受傷害。烙餅對於他們這些長期饑餓的人來說顯得太過幹燥,雖然都會叮囑他們慢點吃別噎著,但還是有好些人都在拼命咳嗽,看著司夜離一點都不嫌棄為他們拍背,朝夕繞了些路找到一口井,井邊有水桶。她將水桶翻轉個身投到井中,反覆試了幾次都沒有提起水,正躊躇著該怎麽辦時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韁繩,從她手裏接過水桶,大力地拋下去,不一會兒水桶就被灌滿,沈穩有力的雙手將水從井中提了上來。索性井水看起來還算清澈,應是沒受什麽汙染。

朝夕正覺口渴,將鮫紗取下,掬了一捧水想要喝,就聽到陳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,“別喝,井水在疫源區沾染了疫癥……”他焦急的話隨著一雙手更快速的落下,將朝夕手裏的水打落,水流順著衣袖灑在揚滿塵土的地上,很快就被土壤吸收幹凈。

朝夕呆怔看著揮落她手的人,心裏不由驚恐,差點她就喝了。

這時陳三也跑了過來,關心問道:“夫人可有事?”

“她沒事,不過她那麽笨遲早會出事。”司夜離涼薄而鄙視的拍了拍手,將沾染了朝夕手上的水拍幹凈。

“你到底會不會說話,我哪裏笨了,你要是懂怎麽不提醒我,別仗著剛剛救了我會得到感激,頂多算扯平。”朝夕扁扁嘴,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,心裏還是有點後怕的。

早知道她不會領情了,司夜離也沒當回事。

倒是陳三看著他們拌嘴不免有些失笑,估計敢這麽跟司相說話的也就只有眼前這個女子了,換了別的女人哪個不是對相爺趨之若鶩,說好聽的話,哪裏還會事事違逆沖撞呢。他不是沒聽過說司相並不喜自己的妻子,但眼前看來道聽途說還是有差距的,就以他看並非如此。

“夫人沒事就好,這村子裏這麽多人卻只有一口井,喝的就是這裏的水,所以井水必定被汙染過,就算口渴也需忍住,否則一旦喝了這汙水得病的機率就會大大增加。大家切莫記得別喝水。”陳三大聲吩咐著官兵們。

“那他們喝水怎麽辦?”朝夕問道。她趕緊擦幹凈手,雙手揉搓,像是手上殘留了什麽臟物毒害到她似的,掌心被搓的深紅。

司夜離冷淡瞥了她一眼,對她潔癖的舉動很是無語。

“這裏的病源已經擴散,對於他們來說喝什麽都是一樣的,所以可以給他們喝。”

陳三挽起袖子,找了幾個殘破的碎碗盛了水拿給臨近的百姓,百姓拿起碗拼命往嘴裏灌,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們的對話,但在這種情況下有的吃喝總比餓死強,就算是有毒相信他們照樣會吃。這是沒有在絕境中生存過的人不會懂的。

忽然從遠處跑來幾個官兵,焦急地對司夜離稟報道:“回稟相爺,那邊還有好多得了瘟疫的人,我們所帶的糧食不多,不一定夠他們吃。”

另一人道:“有些看起來情況不太好,要不就不要分發給他們了。”浪費糧食不說,還要將他們擡過來救治。

官兵的態度不算好,甚至是鄙夷。礙著司夜離的身份不敢做的太過明顯,顯然也不敢亂說話出主意。

朝夕擡眸看了眼他們,這幾個都是從李招財那裏要過來給他們帶路的,今日司夜離在他們還敢說這種話,平日裏指不定怎麽克扣百姓了,怪不得弄得黔郡烏煙瘴氣。

司夜離漠然瞥了他們一眼,冷聲道:“將我們的幹糧全拿來分出去,要是再不夠的就派人去永城取,誰還有反對意見的現在就說出來。”他的話擲地有聲,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的人全部聽到。

他說的對,他們一頓不吃頂多餓一會,回了永城還不是想吃什麽沒有,但這裏的人不同,食物對他們來說就堪比神明,那是能拯救他們的,哪怕是粗劣的烙餅都是最美味的,這種時候比起饑餓的百姓來他們又算什麽。

官兵一聲不吭沈默應答,不情不願的跑到馬車邊,將車裏另一堆他們的食物拿出來,跑的遠了還能看到他們氣憤的神態。

時近午時,一直在勞累的眾人都明顯感覺到餓了,但司夜離發令了誰都不敢再吭聲,只能繼續幹活,努力去忘記饑餓。

陳三帶了不少草藥過來,早在皇城時他就趕夜配制了幾個藥方,來永城後就試驗性的給得瘟疫的百姓服用,效果不算好。他也都一一診過脈,脈象大多虛浮,綿而不力。開始時他用的方子尚算溫和,是以治時行疫熱,宜清熱解毒,兼治內外,故開了羌活升麻湯。以羌活、升麻、葛根、白芍藥、人參、黃芩各一錢,黃連、石膏、甘草、生地黃、知母各七分,水二盞,姜三片,棗一枚煎八分,溫服。陳三是這麽想的,但凡是藥都需要一個過程,他雖然號稱三天就能將人治愈,那都是小病,他又不是神醫哪裏真的就萬事萬靈了。所以陳三又將這個方子用在源村的百姓身上。他親自煎藥,將藥量都分配好,忙前忙後的。帶來的幾個醫女在為他打下手,將藥分發給官兵,再由他們去餵給百姓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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